第78节(1/2)
作品:《赤松图木[虐恋]》
与蔑视。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格,在他身后是一字排开的羽林军,往日护卫帝王安危的皇家军队已然改头换面,李重勤眼熟的面孔尽数不见,不知何时都被置换成了李重昭的爪牙。
李重勤竭力稳住身体,怒叱道:“李重昭,你想造反吗!”
他的声音突兀地回荡在大殿之中,明明是正义而威严的话,却显得极其虚软无力。李重昭对此置之不理,他抬起那只拿剑的手,递给身后的青年,微微颔首,说了一句:“去吧。”他的话音很轻,却如同有万钧重量,将李重勤压得踉跄跌坐在龙椅之上,怔怔看着裴缜一步步走近。
拿剑的青年面色苍白而英俊,拿剑的手背上露着血痕,显然是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,然而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亮得惊人,如同荒野上的狼,亦像大漠中的鹰。
李重勤喉结滚动,干涩地开口:“裴缜,你不能杀朕。”
“为什么?”裴缜平静反问。
“你父亲和伯父一生尽责守己,忠君爱民,你若是弑君,不仅是于国不忠,更是忤逆不孝!”他盯着裴缜的眼睛,沉声道,“今日你若是愿意回头,朕定不追究你的谋逆大罪。”
裴缜的默然让李重勤看到些希望,他刚想张口再说些什么,却见眼前的青年忽然笑起来。“尽责守己,忠君爱民,”他重复李重勤方才所用的词,像是很真诚地感到疑惑,“既是如此,你又为何非要他们死?”
如同一道闪电劈在李重勤头上,他面色惨白地辩解道:“杀了他们的是昌阗——啊!”
剧痛在手上炸开,李重勤的哀嚎声中,裴缜面不改色地收回刀。他的脸上溅了李重勤的血,身后摇曳的灯烛将他映得如修罗一般:“回答我的问题,就让你死得利索些。”
李重勤的右手被贯穿,血滴滴答答地染湿了明黄的椅面,他抽了几口气,忽然冷笑出声:“朕难道不该杀他们吗?裴铭疆昌阗被俘十年,竟能安然而归,谁能保证他不是奸细?”
裴缜低头看着他:“我记得我伯父曾与你解释过。”
“哼,他说得再合情合理又如何,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,朕也不能拿天下子民的性命去赌。至于裴铭书,”他盯着裴缜,满怀恶意地低声道,“他为何必须死,看看今日的你不就清楚了么?”他只恨当初派去的人手脚不利索,让裴缜侥幸逃脱,直至现在都没能斩草除根,若是早早杀了他,或许便少了今日祸患。
裴缜有片刻没说话,心底有些果然如此的荒唐。他裴家尽数惨死,他自己多年深陷仇恨寝食难安,于他们而言灭顶的灾难与痛苦,不过是源于眼前这人万分之一可能的揣测与担忧,那么便无论忠诚与否,真相如何,都只有死路一条。
他看着李重勤,许久后,缓慢而肯定地开口:“你说错了。你在乎的并不是天下子民,而是你自己的权势地位,我父亲与伯父忠于的也不是你,而是这千万百姓。”
李重勤似是被戳到什么痛点,阴沉道:“那你还问朕为何要杀他们?”
话音初落,他便看到裴缜的神色产生了一点很微妙的变化,似是失望,也似是可怜,那双年轻的眼睛俯视着他,带着与李重昭如出一辙的蔑视与倨傲,宛如他是什么卑贱的猪狗,伏在人脚底下的烂泥。李重勤无法忍受这样的注视,他是一国之君,任何人都不准以这样的眼神看他,于是他骤然激动,嘶声怒道:“不准这样看朕!”
他的怒火无法撼动任何人,裴缜波澜不惊、不带感情地陈说:“你真该死。”
他以这四个字为李重勤的一生定了终尾,沾血的长刀举起,泛出锋锐而冰冷的光芒。死亡的恐惧之下,李重勤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,他猛地转头,冲着殿下的李重昭大喊:“李重昭!朕是皇帝,你这是弑君,是谋反!”
李重昭淡淡道:“很快就不是了。”
“重昭,重昭,九弟!你小时候的字还是皇兄教的,咱们可是亲兄弟……”
李重昭语气中掺了些不易察觉的叹息:“很早就不是了。”
长刀干脆落下,一声哀叫后,殿内重归令人窒息的寂静。血溅了裴缜半身,从下颌滚落到龙头之上,他垂眸看着龙椅上刚断了气的尸身,往日最为尊贵的帝王,在死亡面前也与常人别无二致。
殿内的寂静不知持续多久,被外面骤然而起的鞭炮声打破,越过敞开的殿门,深黑的天幕上光华闪烁,整个京城陷在热闹的喧哗中,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了。裴缜扶着桌角缓慢起身,目光投向远处,似是在向李重昭说,又像是自语:“春天要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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