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节(1/2)

作品:《神明的小狗

    谁跟他说说话。

    再后来他就不哭了,阴沉沉地想着念着,有一天逃出去,他要把所有人也都砌入石墙里,锁住手脚,不叫他们死,日日欣赏那一面人墙。

    他还要每日都去见他们,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念,念到谁谁就该吓得尿裤子,然后他乐滋滋听他们求饶、听他们骂自己。

    他什么也不懂,在尚未长大、就被剥夺了未来的孩子心里,唯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。

    封槐就这么,哭着念着沉默着度过了数不清的日夜。

    直到石桥被毁,他意外逃出。

    他还是死前那副小孩模样,骨瘦伶仃的,穿着一身破旧的、过大的衣服,露出苍白的手脚,脸上没什么表情,木然地看着逃亡的村民。

    这些人,甚至已经忘记了他,见到他时,只以为是战乱中谁家走丢的小孩,起了歹念。

    封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他问了一个问题:“我是谁?”

    那男人被问得一懵,过了一会编道:“你在战乱里走丢了,先跟我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谁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谁知道你是谁?”那男人有些不耐烦了,转过头和妻子说,“傻子一个,你还不忍心,吃了就当吃猪崽,说不准能换些粮。”

    封槐不知道听懂没有,灰眼睛看着他们,忽然甜蜜地笑起来:“吃猪崽,好呀,吃肉好。”

    男人被逗笑了,转过头又和妻子讲话:“你看,傻子还以为要吃猪……”

    他对上妻子惊恐的双眼,声音戛然而止,变作破风箱般嘶哑的气声——

    封槐脸上沾着血,看着他的脑袋落到地上,手里生锈的短刀摔到地上,轻轻地重复:“吃肉多好啊。”

    他看向女人:“你也想吃肉吗?”

    所有人!所有人都想饮他的血啖他的肉,将他分食殆尽——

    等封槐回过神的时候,此地已经是一片血海。

    封无为看着仍维持着六七岁孩童样貌的封槐,脸上疯癫的微笑尚没有落下,就被茫然覆盖。

    为什么,他没有如其他心愿了了的尸魇一般消失。

    他还活在这个世上……他还活在这世上……

    那他现在应该做什么?

    封槐不知道,想不出来,只是行尸走肉般,将一切伪装成战火造成的。

    他躲在废墟里,昏睡了几日。

    醒来后,他开始往南走。

    听说南方是很暖和的,没有飞扬的黄沙,没有战火,没有饥饿,也没有人吃人。

    他要去那样的地方看看。

    封槐不怎么吃东西,偶尔吃些野菜生肉,也并不抵什么饿,慢慢的,他意识到,他要吃的并不是这些人类的食物。

    北方大战小战不断,战场冤魂重重,最易生魇,大大小小的尸魇。

    封槐吞噬的第一只尸魇,是一对畸形的、长在一起的母女,他从尸体上抬起头,吸收尽最后一丝魇气与怨念,灰色瞳孔微微扩散——

    他是城破逃难的妇女,与几个孩子在混乱中走失,四处寻找不成,饿死道中,却因寻找女儿的妄而成魇。

    浑浑噩噩一路寻找,只找到一具破碎、曝于荒野的尸骨。

    他将女儿背在背上,永远背在背上。

    不对……不是他。

    小时候的封槐从混乱的记忆,和痛苦压抑的情绪中回过神,汗如雨下、大口大口喘息起来,他恍惚地盯着这两具尸体……

    那是这个尸魇的记忆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,指尖碰到尸骨的一瞬间,尸骨化为飞灰。

    后来,他又吞噬了很多遇到的尸魇。

    那是怪物,他也是,他饿,所以他吞了它们。

    他不再饥饿,脑子里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混乱记忆,所幸他分得清,只当看了些猎奇故事。

    吞噬尸魇让他变得强大,也从尸魇的记忆里了解了许多东西,但他的外形依然维持着死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当又一次对着路旁枯树比了身高,小封槐意识到自己确实无法长大了。

    这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
    封无为就这样看着他一路走,一路吞噬尸魇,混混沌沌、不知善恶,直到遇到自己。

    也此时才知道,那时候,对方原本是打算杀人夺物的——小封槐看中了他手里那把打磨锋利的短刀。

    封槐躲在废墟后,手中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块,正要趁吃饭的人放松警惕时动手,刚窜出去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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