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8节(1/2)
作品:《山川月[朝堂]》
许她已见身后随之而至的群臣得以放心,“我……早知有今日的……”
“殿下……”洛清河红了眼,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。
纵然心中早已有所预感,但时至今日亲眼目睹,她仍觉呼吸停滞。
“小然……”她虚弱地冲将军露出了个笑,像是释然地请求,“太久了……放我去见她吧……”
老木枯朽,新芽初生。万种沉疴已拂去,她终于能在泉下面对太宰帝,道一句不负所托了。家国之责可就此放下,所以,她也能去见那个人了。这么多年,她想再看一眼昔日那个飞扬明亮的姑娘,想对她说,你不回来,那我来找你,你别再走远了。
飞雪落在了她的鼻尖,略去了些微的凉。
“希璋,答应我一件事。”她眼睫微动,目光已经失了焦,“我去后……此身不以公主之礼入皇陵……交由洛氏……让我与她,同……同葬。”
交由洛氏同葬……立于身后的温明裳呼吸一滞,瞬间明了了其中深意。
衣冠归北邙,尸骨成灰,撒于北疆。她总归是要去陪着洛清影的。
太子闻言失声痛哭,道:“我答应你……皇姐……”
慕奚的瞳眸一点点散了下去,嘴唇嗡动间,竟是勾了个笑。
“小然,你最后……叫我一声罢……”
泪自眼角滑落,在雪中跌了个粉碎。
洛清河低下头,凑到她耳边,终于哭出声来道:“晗之姐姐……嫂嫂……”
慕奚的眼里划过最后一丝光亮,像是在这一生行至最后终于得了一颗糖,她眉眼含笑,一点点地合上了眼睛。
城头钟声敲过三响,阶下甲士齐齐卸甲俯首,飞鸟振翅直入穹苍,隐没在了云雾中再也不见。长安的白雪深深落了满地,那些污秽与尘泥,便悉数随着这场雪一同埋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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诏狱的烛火十年如一日的昏暗,晋王谋逆伏诛后的第六日,沈宁舟在那里等到了赵婧疏。外头仍旧是阴沉沉的天,她透过顶上小窗依稀能见云雾。
“至多十年,大梁新君的命数。”赵婧疏没有打开牢门,她隔着铁索注视着沦为阶下囚的旧人,“两败俱伤,没有赢家。”
沈宁舟抿唇没有说话。
“你那日去往晋王府赴约,即便阴差阳错,也定下了结局。”时也命也,怨不得谁人。赵婧疏道,“但储君念你擒获秦江有功,许你功过相抵,摘了这身官袍,应判流放之刑。”
“那你呢?”沈宁舟抬起头,疲惫地冲她笑,“你觉得我有罪吗?”
赵婧疏偏过头不与她对视,只道:“这是大梁律法的判决。”
“如此……”沈宁舟点头,“我府上留有一份名册,上书了东湖仍可用之人。劳烦大人代罪人将之转交给温大人,这些人若活着、若当夜未被波及,应是可用。若觉不合适,那便请镇北将军代为参详,她看人,要比我准。”
她向后靠在墙角,自顾自接着道:“大人既来,那便是谋逆之事已告一段落,不知念在旧日、旧日同窗之谊,可否告知一声,流放何处?”
赵婧疏没有回答。
“大人……”沈宁舟轻轻一叹,合眼怅然呢喃道,“竟连这也不许了么……看来当真是,失望透……”
“济州。”
沈宁舟遽然睁开眼。
“你说什么?”
赵婧疏的目光落在墙边的烛火上,说话间一点点收紧了藏在袖下的手掌。她就这样背身而立,轻声道:“我在济州瀛城郊外的静笃山有一间宅子,昼可观云气浮于海上,暮可听渔人归航,可惜空置多年。”
沈宁舟喉头滚动,她呼吸微颤,须臾后涩声问:“如此空置,岂不可惜?”
“万事不过一个缘字,有缘者自可一观。”赵婧疏垂下眼帘,“只是大理寺公务繁重,下官余生恐怕尽数蹉跎在京,怕是无缘得见。若是有缘人到之,下官不求旁事,只求……”
“那人代我种一株荼蘼吧。”
那是楚州最常见的花,夏时草木疯长,推开旧日求学所在书院的大门,入眼便可见成片芳菲。可……时移世易,济州能否栽此一株,恐怕唯有日久方可知。
霜雪深重,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,它透过诏狱的小窗,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落了狱中人满身。门外大理寺的寺卿静立雪中,鬓边亦染沉霜。
“我记得你曾说此生不会有偏私。”温明裳在檐下相候,她看了眼身后幽深的幽冥道,“当真不回头看一眼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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