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天黑时,宴辞才转身离开,不知为什么,就想起那天谢究白跟他说合作的场景。

    那样一个郎艳独绝的人,明明坐在轮椅上,身体残疾,却有股浑然自成的高傲矜贵,总是带着笑的嘴角,散漫又游戏人间的态度,却也能认真地教他怎么活成自己。

    宴辞回头看向墓碑,艰涩地笑了下:“其实,你自己早就不想活了吧。”

    一个不太想活,成天消极治病等死的人,却来教导他该怎么去活。

    宴辞觉得讽刺极了,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    他恨谢究白。

    后来的半年,宴辞忙了起来。

    谢家被他重新洗牌,拔除了那些谢二冬和谢一秋安插的毒瘤,培植自己的亲信。

    谢家的公司,在他带领下,仅仅半年就又飞升了一个高度。

    行业里都称赞他是商业奇才,众人都巴结着他,讨好他。

    如今宴辞身边已经不缺陪伴他的人了,但他却越来越爱自己待着。

    多数时候,是在发呆,别人叫他,他也只是一幅神游恍惚的样子。

    谢究白的坟墓,从葬礼后宴辞再也没去过。

    谢究白住的院子,和那间屋子,宴辞也封了,不许任何人进去,包括他自己。

    宴辞在用尽全力往前走。

    但似乎,前进的只是时间。

    他好像,失去了前进的能力。

    突然有一天,宴辞晚上喝多了,迷糊中摸进了谢究白曾经住的那间屋子。

    睡了一晚,他早上醒来,看见院子外的那裸梅花树,黄压压的一片,夹杂着白雪,好看极了。

    就想起两人在树下接的那个吻。

    想起当时谢究白偷偷装睡,耳朵却可爱的红了。

    宴辞不自觉笑了下。

    随着笑容的扬起,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被自己惊到了,麻木地抬手抹了下。

    看着指尖晶莹的泪珠,宴辞已经如枯井般死寂的眼睛,漾开了点点亮光,像是春色回暖。

    他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。

    他想要解脱。

    不想再害怕想起一个人,又害怕忘了那个人。

    今天的天气,跟他们接吻那天一样好。

    于是宴辞沐浴后,挑了件朴素的衣服,吞了药,在藤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自私,也永远自由,但终究还是被谢究白困住了。

    如果某个人的离去,会让你的过去凝固,未来逐渐湮灭消亡

    让你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这里

    像是死掉的枯木被烧成了灰,哪怕有无数个春天,也不会再换发生机

    那就结束它吧。

    宴辞已经开始觉得,活着比死亡更可怕。

    这一生实在是太过漫长了,长到让人绝望

    活着的话,总有一天,他会记不得谢究白的样子,想不起谢究白的声音,连那人的笑容都会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时间在一点点掏空他心底对谢究白的思念和爱意,他害怕有天,突然连想到谢究白,都会觉得空虚和麻木,觉得无所谓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什么在夺走他的爱人,但就是能感受到,那个人在一点点从心里逝去

    怎么也抓不住的无力和恐惧,要比死亡更可怕。

    失去意识前,宴辞费力地掀开眼,看了看头顶的开得正盛大的梅花,喃喃自语:“谢究白,遇上你我真倒霉 … … ”

    他又缓缓闭上眼,脸上始终挂着安详又满足的笑。

    像是得偿所愿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

    下本见乖乖们么么么 QVQ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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