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节(1/2)

作品:《一刀未剪

    切的白蚁了。

    我开始看你那些书,小说多数都被拿走了,剩下的净是些高深的大部头和诗集。也不怪,人人都爱读小说。我这一辈子读的书恐怕都是在你这间房子里,此后他们再说我是个没文化的粗人,我是不愿意的。不过我可没耐心看那些剧情铺陈复杂的小说,你那些诗集最适合我,一句一句,可笑又没有关联。波德莱尔、艾略特、聂鲁达…每一本我居然都摸过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些安宁的时光,你在写你的东西,那所谓的发生在古希腊的故事,我坐在你脚边的地毯上,靠近壁炉,读诗。我读诗,实在是浪费伟大前人的精神,宛如三岁孩子看画册,摸不着头绪,只一页一页翻个热闹。

    我也敢同你讨论了———你写过诗吗,家明?

    心情好时你受用我这么叫你。

    你不理我,我又自顾自问你:诗人和小说家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你写完了一句话,才懒洋洋地答我,你说,哦,诗人从不以诗人自居。

    我不明所以,那时我以为自己已经读了很多诗了。“诗人更受惠于灵感。”我自作聪明地说。

    “徐满,”你搁下笔看向我,“灵感将无差别的造访所有人。”

    你这样说,眼里竟闪烁着一种慈悲。我姑且讲它理解成慈悲吧。现在,我再问你这个问题你要怎么答呢?但我又有新的答案了,我想诗人是人人都能做的,人人都能做的东西往往更伟大。

    最上面的一本书晃了一下,倒了。你瞧,你还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嘲笑我。

    要我说,你对于我,就像冬天的树,叶子落下来了,鸟窝就显得明显。

    家明,你看,我也会作诗呢。

    后来你去结了婚,你那个妻子是一等一的美人儿,这件事情上我不怪你的,因为我知道事实上你不会爱任何人。

    我说,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,我能听见鱼讲话,就在我家楼下那条过街通道下面。

    它们说什么,你蹙眉,问得认真,你是相信的。

    我说,它们都说:“我会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死的。”你重复了一遍,接着又重复了一遍,表情竟变得悲伤起来。我早该从中探得到最后的结局。

    它们说的没错,你说,又捉住我,吻我的耳垂,惹得我咯咯笑起来。

    你大可以去接你的婚,再离婚,这跟我有什么关系。别人都在过他们的人生,只有你在体会你的人生,你在体会你的痛,别人的痛,众生的痛,你怎么会有感情呢。你永远只钟意你自己和你那些书。

    再见你已有一年多,我们在霞飞路一家咖啡店遇到,你很高兴,说你已经离了婚,说你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找到了好些新的灵感。你又邀请我去你家坐坐,我答应了。

    你泡一杯红茶给我,说是托人特地从锡兰带的,又兴致高涨的问了我许多问题。

    有交男友吗?

    有,分手了。我撒了个谎。

    那些鱼还在说话吗?你手里握着笔,歪着头问我。

    说的,每天还都在说同样的话。

    你笑了,又倾身过来吻我的耳垂,一只手捉住我的手,另一只手探去我衣服下面的肉体。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,就又原因心甘情愿地爬你的床。你告诉我那本书快要写成了,你在最高潮的时候同我讲,这本书是为我写的。我很高兴,但我不相信。男人在床上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说的出来,它们有一个特点是相似的——没一句是真的。

    我用一周两三次的频率来见你,楼下房东太太以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,直到有天早上隔壁那个教书匠红着脸同我说,你们晚上声音太大了些。老房子隔音实在不好,我这时候开始才知道收敛浪叫。见面的日子里,我读书你写东西,你让我不着寸缕地在屋子里走动,然后我们上床,做爱,像所有情侣一样。你写东西写的要崩溃的时候,我也不来受你的气,露水情人,大可不必这样卑微。你情绪不好,我知道,我劝你去看心理医生,你说你享受这样的感觉,那天我同你大吵一架,整整一月都没来找你,再见你就只剩房东太太抓着我手臂哭诉了,我就这样再也没见着你,只听到她的叙述——

    家明在他的那些书中间上吊自杀了。

    也许死亡也是你所有体验中的一部分吧,我不难过,但我却怕极了,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黑洞洞的房子,三年未归。

    我再回来,一是要看看你,家明,你就这样下落不明,还是让我不甘心,有人教给我一个法子,说找死者生前摸过的一片羽毛,看它飘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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