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少了,我知道,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。

    光传媒也开始有签约音乐人,我对他们很挑剔,我不知道周崇光如果还在,会不会喜欢那样的音乐。

    他的公寓不那么乱了,他的游戏我都已经通关,我不知道该买什么新的游戏给他。

    一回到这里,我就觉得公寓的主人,也许只是去散个步,过一会就会回来,但我不能等他,也不能找他。我想,我不应该沉迷这里。下次,我会隔久一点再来,两星期,或者一个月,半年。

    父亲去世了。

    听说是中风。一句话也没留下。周崇光的母亲接手了家族集团。

    有一天,管家打电话给我,说父亲的遗物都处理了,只有书房不敢动,让我回去看看,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我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,都放着吧。

    那不行。管家说,这边的人留着念想,那边的人不安生。

    管家六十多岁了,他们那一代人很迷信这个。这边那边的,我一向不以为然。但是我半天没说话,我想到了崇光。

    我找了一个,风和日丽的天气,又回到他的公寓。

    从衣柜开始。内衣,衬衫,一件一件叠好,放到一只旅行箱里,牛仔裤单独放到另一只旅行箱里,然后是休闲装、居家服。给西装套上封套,重新挂回衣柜。每只箱子放好松香,安置在衣柜的隔层里。

    然后是书柜。我知道内容的,不知道内容的,他看完的,没看完的,一本一本擦拭过,整齐地排进我带来的纸箱里,还有cd,还有书信。

    有好几本涂鸦,我忍不住揭开来看,字迹凌乱,好像是偶然闪现的句子,留着写小说用的。

    我翻了几页就合上了,有点怕看到什么话,是他以前没对我说过的。我应该替他保守所有秘密,即使有的秘密,是关于我的。对吧。

    我把米白色的天鹅绒盖在他的床上,也盖在他常用的桌椅上。餐具和洗漱用品都洗干净装进箱子。每个房间都清扫了一遍。已经是夜晚了。

    我想起床头的小桌,抽屉里还有本相册。我把它找出来。

    有点累了。我斜靠在沙发上,一页一页地翻看。我想也许,我可以找到一张,我们小时候的合影,放在我的钱夹里作为纪念。但是没有。

    这是一本家庭相册,其中有父亲,我的生母,有崇光的母亲,我中学和大学的毕业照,有崇光七八岁,过生日吹蜡烛的照片,是我照的。

    也许,他还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,它只存在于这本相册里,所以他一直留着。

    他走了以后,我从没有在这里过夜。但是那天晚上,我看着相册,不小心睡着了。

    崇光在梦里回来看我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,我们已经分别了多久,我从未梦到过他。

    有一次我重感冒,发高烧,昏睡了三天三夜。我的助理找到我,叫来医生,打了针,我才醒了。其实我中途醒过几次,但是我不想叫医生,也不想去医院,我总觉得,这样能离崇光近一点。那次,我也没梦到他。

    这个夜晚,崇光坐在我身边,我抬手, m-o 到他的脸,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,温暖的,我知道这是梦,但我还是很高兴。

    崇光说哥哥,我回家了,你别担心。

    我该问他点什么,但我想不起来,也说不出话。有一滴眼泪滑下来。那是我许久不曾有过的。

    醒了,天已经大亮,阳光洒在我脸上,非常明媚。

    房间已经收拾妥当,几个箱子整整齐齐摆放在墙角,我把相册也收在里面。沙发和茶几,都盖上了天鹅绒。我最终,没有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。

    关上门之前,我又回头望了一眼,落地窗亮堂堂的,地板一尘不染。时光静好。

    也许是梦里崇光那句回家,让我动了心。我的车在不知不觉间,就开回了宫家旧宅。

    如今,是顾家的宅子了。那年冬天负雪的草木又披上新绿,青青的藤蔓已经爬满了围墙。

    崇光走后,我对季节的名字和时间的长度,都已不能指认,但因为他,我还不想忘记,那二十年间,这里的我们。

    哥哥。

    我听见一个清脆细嫩的声音,这样唤我。

    一瞬间时光倒转。我用了很长时间,在心里筑起的堤岸,就这么一下溃散了。

    我转过身,急切地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。

    我看见爬着蔷薇的铁艺栅栏另一侧,有个长发,扎着蝴蝶结的小小姑娘,穿着月牙白荷叶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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